■編劇 錢增泉
【幕啟:賈珍夜闖花枝巷,實指望乘賈璉不在之機,會會多日不見的尤二姐,重溫舊情,順便也可撩撥一下三妹,可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賈璉為了安撫賈珍,想讓尤三姐與賈珍和合,索性大家吃個雜會湯,卻招三姐一頓臭駡和連珠炮似的羞辱,直將珍、璉二人給唬住了,使二人措手不及、敗下陣來。尤三姐與賈珍、賈璉徹底鬧僵了。尤二姐夾在其中,真的感到很為難,就先與賈璉、再與賈珍商量,為三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誰知尤三姐心中早有了自己傾慕和深愛的人。然而心氣太高,又多癡情的尤三姐卻遇見了疑心重重的冷面郎君。一場短暫而又淒美的愛情悲劇從天而降。
第1場 烈女思嫁
【賈珍夜闖花枝巷,不歡而散數日後……
【花枝巷新房臥室。
【尤二姐見賈璉自上次因三姐衝撞他們弟兄倆後,至今仍心中有愧、有悔。三姐每當見姐夫回來,也常常是避而不理。這讓二姐很是苦惱,不知如何能解開這結。
尤二姐:(望著剛從外面回來的表情凝重的賈璉)三丫頭自打與你們弟兄倆鬧過後,脾氣愈發不可收拾,成天挑吃挑穿,無事生非。我和母親勸她,反說我倆糊塗。
我是實在無計可施。還是請你和珍大哥商議商議,揀個熟的人,把三丫頭嫁了吧。留著她不是常法,終究要生事的。
賈璉:我也是這麼想的,前日我還與珍大哥說了這事,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仍是捨不得,你叫我有什麼辦法兒呢。
尤二姐:你也不必太多焦慮,我這裡倒有一個辦法。
賈璉:什麼法子,你快說!
尤二姐:我看還不如先勸三丫頭,乾脆和她挑明,幫她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如果她能答應,大哥那邊,也就沒法阻擋了。
賈璉:我看這個法子可行,事不宜遲,倒不如明天乘我在家,一道和三妹說說,你看如何?
尤二姐:好的,就這麼定了吧,明天再說。
【次日尤二姐讓鮑二家的在西院外廳備了酒菜。
【賈璉讓尤老娘上座。
【二姐去廂房把尤三姐請來。讓她挨著尤老娘坐下。
尤二姐:(先端起酒杯,看著三妹)好長時間了,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過兩天你姐夫要出遠門,去平安州辦事,故而今天小聚一下。
【二姐說完就乾了一杯,接著大家又都喝了一杯。
尤三姐:(一杯酒喝下去,眼淚也流下來了)姐今日請我,自有一番道理要說,但妹妹不是那愚人,也不用絮絮叨叨提那從前舊事,我已盡知,說也無益。
現如今姐姐也得了好處安身,媽媽也有了養老之處,剩下我也要自尋歸結去方是正理。但終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兒戲。我如今定要改過守分,只要我揀一個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憑別人揀擇,雖是富比石崇,才過子健,貌比潘安的,我心裡進不去,是萬萬不可以的。
賈璉:(笑了)這容易,也好辦。憑你說是誰就是誰,一應彩禮有我們置辦,母親也不用操心。但你要告訴我們,他是誰?
尤三姐:(掉淚了)我看中的人,姐姐是知道的,不用我說。
賈璉:(笑問二姐)是誰呀?你快說呀!
【尤二姐低頭思想,一時又想不起來。
賈璉:(見二姐想不出來,便拍手笑了)這個人是誰?我猜到了,三妹果然好眼力。
尤二姐:(笑了)你猜的這個人是誰呀?
賈璉:(笑著)別人他如何進得去,此人一定是賈寶玉。
【二姐、尤老娘聽了賈璉說,也以為是真的。
尤三姐:(仰面哈哈大笑)寶玉這人我見過,還真的不錯。不過我們家的女孩子也不能都嫁到你們賈家。難道除了賈家,天下就沒有更好的男人了不成。
尤二姐:三妹,你就別讓我們猜了,你就說出來吧!
尤三姐:(笑了)別只在眼前想,姐姐只在五年前想就是了。
【三姐說完,便起身獨自回到臥室去了。
賈璉:這人不是寶玉,原來她還有自己心上的人,都五年過了,情意還很深呢,二姐你再仔細想想五年前的事吧!
尤二姐:(低頭思索了一會,突然笑了)哦,我想起來了,五年前外婆過生日,媽媽和我們姐妹倆都到老家給外婆拜夀。外婆家請了一個班子唱了兩天戲,三妹看戲時特別對那個演小生的演員感興趣,看完戲回到家後還一直念叨這個小生,當時我們就感到有點奇怪,但都沒有往那方面去想,誰知她竟一往情深,丟不掉了。
賈璉:你還能想出這個小生的名字嗎?
尤二姐:這個小生好像姓柳,叫柳湘蓮。
賈璉:哦,原來是他。
尤二姐:怎麼樣啊?你也認識這個小生。
賈璉:是的,他是我們這一帶戲班子裡演小生的名演員,在家排行老二,我們都叫他柳老二,原是那樣的一個標緻人,三妹果然眼力不錯,他最是冷面冷心的,差不多的人,他都無情無義。三妹與他到是十分般配,真乃天賜良緣。
尤二姐:原來是這樣的一個標緻人,但不知此人現在何方?
賈璉:是有很久都未見到他了,我聽說柳老二自去年因為不滿薛蟠對他的無聊調情,而將薛蟠毒打了一頓,事後他不好意思見我們。他這個人最萍蹤浪跡,到處遊蕩,也不知他現在在哪裡?不過他和寶玉十分合得來,待我問寶玉和他的小子們打聽打聽,也許能知道他的下落。我一定要把他找到,以了卻三妹的心願。
尤二姐:如能找到柳老二那就好了。
【二姐話音剛落,尤三便從臥室走了出來,她好像已聽見了姐姐與姐夫的對話。
尤三姐:(在自己原位上沒有坐下,而是站著,面朝賈十分嚴肅的樣子)姐夫,你只管放心,我們絕不是那心口兩樣的人,說什麼是什麼,只要姓柳的來了,我便嫁他。這人一年不來,我等他一年;十年不來,我等他十年;他若死了,我情願剃了頭髮當姑子去。我說的話,絕不食言。
賈璉:(也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三妹,我聽了你說的這番話,真的很感動,更覺得這個柳湘蓮和三妹你真的很般配。
最近雖不知他在哪裡,我可先和與他十分要好的寶玉打聽,定能得知他的下落,我馬上要去平安州辦事,中途定能抽出時間為你把柳郎找到,成全你們倆美好的姻緣。
尤三姐:(雙手合拳)我這裡先謝謝姐夫的美意。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服待老母親,陪護二姐。只等柳老二來了,我就嫁給他,他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
(三姐邊說邊將頭上一根玉簪拔了下來,折成兩段)我若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
【三姐說完,便獨自回房去了。
第2場 柳郎贈劍
【賈璉在去平安州的大道上已行了三日,曉行夜住,渴飲饑餐,這日行至一家酒店前,自覺累了,便想進去歇歇腳。
【店小二開門讓進。
賈璉:(賈璉進得店門一抬頭只見薛蟠、柳湘蓮二人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坐著喝酒、說活,十分詫異,便大聲叫道)
二位仁兄,多日不見,今日竟在道中偶遇,真乃幸會。
【薛蟠、柳湘蓮突然見到賈璉站在面前,也十分驚喜,立馬雙雙站起,讓賈璉坐下同飲同樂。
【賈璉坐下後,大家先說些別後寒溫、互致問候等語。
賈璉:(笑了起來)自打上次你們倆鬧過之後,我和寶玉都想著請你兩個早日和解,誰知你柳兄蹤跡全無。我出門前還向寶玉打聽過你的下落呢,誰知你們兩個今日倒在一處吃酒喝茶,好不自在,真是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啊!
薛蟠:(也笑了)天下竟有這樣的奇事,前不久我同計販了貨物,自春天起身,往回裡走,到是一路平安,可誰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夥強盜不僅將貨物劫去,還綁架了我們幾個。想不到柳二弟從天而降,打退了盜賊,奪回貨物,還救了我們的性命。我謝他又不受,所以我與柳二弟便結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進京,到前面岔口上分路,再往南二百里有他一個姑媽,他去望候望候。我先進京安置好我的生意上的事後,然後給柳二弟尋一所宅子,再尋一門好親事,就像親兄弟一樣大家過起來。
賈璉:(哈哈大笑)這就好了,這就好了。俗話說得好,真是不打不成交啊,你倆鬧了一陣子,不僅沒有成仇,反而成了弟兄。
(賈璉說著,便站了起來,端起酒杯)我首先祝賀二位仁兄結成生死之交,實在是可喜可賀。
(賈璉敬了二位,便一乾二淨)
(放下酒杯,笑道)方才薛大哥說要給柳二弟提親,這很好啊,尋到了嗎?
薛蟠:我正為他尋找,眼下還沒有找到合適的。
賈璉:哦,那就別再尋找了,我這裡正有一門好親事,堪配柳二弟。
薛蟠:那就請講,她是何人,現在何方?
【柳湘蓮也放下酒杯,靜聽賈璉所講。
賈璉:(笑了)不瞞二位仁兄,只因子嗣之慮,迫不得已娶了二房尤二姐,她品貌皆佳,我是十分滿意的。
薛蟠:(笑了)早該如此,早該如此,這都是舍表妹之過。
賈璉:(神情嚴肅)我娶二房之事,眼下鳳姐還不知曉,等生了兒子自然是要讓她知道的。請薛蟠兄暫別告訴家裡。
薛蟠:那是那是,你盡可放心。
賈璉:我還有一位妻妹,品貌超群,眼下也在京城,我出來前她姐姐囑咐我,幫其妹找一門好親事。今天正好一個要娶,一個待嫁,郎才女貌,真是天賜良緣。
薛蟠:既是這等巧合,這門親事定是要做的。
柳湘蓮:我本來有意,定要娶一個絕色的女子,如今既是璉兄妻妹,又是品貌超群,我也就顧不得許多了,任憑二位仁兄裁奪,我無不從命。
賈璉:柳二弟,真是豪爽痛快之人,不過如今口說無憑,等二弟一見,便知我這妻妹的品貌是古今有一無二的了。
柳湘蓮:(大喜)既如此說,等弟探望過姑母,不過月餘,就進京的,那時再定如何?
賈璉:(笑道)你我一言為定,只是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二弟你又是位萍蹤浪跡之人。倘然去了不來,豈不誤了人家一輩子的大事。因此二弟須得留一定禮,作為信物如何?
柳湘蓮:大丈夫豈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貧,況且在客中,哪裡能有定禮?薛蟠:我這裡現成,就備一份二哥帶去如何?
賈璉:(笑了)也不用金銀珠寶,須是二弟親身自有的物件,不論賞賤,不過帶去取信耳。
柳湘蓮:既如此說,弟無別物,囊中還有一把鴛鴦劍,乃弟家中傳代之寶,弟也不敢擅用,只隨身收藏著,就請帶去為定,弟縱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斷不捨此劍。
(湘蓮說畢,將隨身帶著的鴛鴦劍取出,恭恭敬敬雙手遞與賈璉)
【賈璉雙手接過寶劍,收好後,大家又飲了幾杯,方各自上馬起程去了。
【花枝巷新房客廳。
【尤二姐正在做些活計,三姐邊擦桌抹凳,邊陪母親說話。
賈璉:(懷裡藏著柳湘蓮的定情之物鴛鴦寶劍,高高興興上場,面對觀眾)這次我奉父之命,去平安州,見了節度使,辦完了公事,還在途中幸遇柳公子,並為三妹說成了這樁婚事。今日回花枝巷,我要儘快把這天大的喜訊告知三妹,三妹高興了,我這花巷新家才能太平、安穩。
賈璉:(賈璉推門而進,又見母女三人其樂融融,和諧相處,真是喜之不盡,先敘些寒溫,互致問候後,便叫尤三姐到跟前來)
三妹啊,你和柳湘蓮是前世姻緣,我去平安州,一路上都在想著能遇見柳公子,就偏偏在一家酒店歇腳時遇上了。更巧的是薛蟠大哥正在要為柳公子尋一門好親事,而他柳公子又正是我要為三妹尋找的心上之人,兩者一拍即合。
柳公子真是豪爽之人,對於三妹的的婚事,一口應允,並贈以傳代之寶鴛鴦劍作為信物,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說完便將鴛鴦劍取出,雙手遞與三姐)
【三姐喜出望外,雙手接過鴛鴦寶劍,細細瞧看,只見寶劍龍吞夔護,珠寶晶瑩,將靶一掣,裡面卻是兩把合體的,一把上面嵌著「鴛」字,一把上面嵌著「鴦」字,冷颼颼,明亮亮,如兩痕秋水一般。
【三姐又將寶劍遞與母親、二姐再瞧。
賈璉:我們在途中分別時,柳公子要去南方看望他的姑媽,大約月餘後便來京親自提親,我們也要準備起來。
尤二姐:(滿面笑容)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尤老娘:讓姑爺操心了,三妹啊,還不快謝謝你姐夫啊!
【尤三姐面朝賈璉,雙手一合,以示謝意,後便轉身攜寶劍回房。
【三姐將寶劍掛在床邊,每日深情地望著寶劍,就像深戀之久的柳郎來到了她的身旁。三妹自笑終身有靠。
第3場 禍起疑心
【柳湘蓮途中偶遇賈璉,並倉促贈劍定親後,就去南方看望姑母,一個月後返京。
【賈寶玉住所怡紅院門前。
柳湘蓮:(來到怡紅院門前,面對觀眾)
昨天我到京城後,先去拜見薛姨媽,薛姨媽不念舊事只關心我的親事,說凡一應嫁妝皆已妥當,只等擇日,我真是感激不盡。
不過那天與賈璉分手時,因他娶二房不想讓別人知道,這讓我有些好奇。賈璉走後,我又去問薛大哥,可他告訴我說,寧府的風流事多得很,你不必去多問,你只管把絕色的尤三姐娶到手就行了。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一想到這個絕色的尤三也待在寧府多時了,就又心存疑慮。
昨天本想再去和薛大哥談談,不料他又病了,今天只好去找我的好友寶玉,他知道的也許會多些。
【湘蓮舉手敲門,茗煙開門,並回寶玉柳公子來了!
【寶玉連忙起身,迎接湘蓮,二人相會,如魚得水,手牽手來到客廳邊飲茶,邊聊天。
柳湘蓮:敢問老弟,聽說賈璉娶了二房,還是偷娶,不知是真是假?
賈寶玉:(笑了)不瞞你說,我雖和他是弟兄,可這事也是剛剛知道,還是茗煙幾個小子告訴我的。我卻未見,我也不敢多管,怎麼你也聽說了不成?
柳湘蓮:是的,我是在途中同薛蟠大哥在酒店歇腳時偶遇賈璉兄的,是他親口告訴我們他娶了尤二姐為二房,還關照薛蟠大哥不可外傳,後又把他的妻妹尤三姐誇獎了一番,還要與我結親。我正在途中,加之薛大哥正要為我尋親,遇到這樣的巧事、好事,我亦未加思索就一口應允下來,還以劍相贈,作為定禮呢!
賈寶玉:(笑了起來)好哇,好哇!大喜,大喜!難得這個標緻人,果然是個古今絕色、堪配你之為人。
柳湘蓮:不過我這些日子,心中也難勉有些困惑和疑慮,過來就想請你老弟幫我化解化解,你看如何?
賈寶玉:柳兄不必客氣,你我都是性情中人,只要是我知道的,絕不隱瞞。
柳湘蓮:都說三姐是個絕色的標緻人,這個我也相信。可寧府男人們的風流放蕩,我也早有所聞,他們怎麼可能放著這個絕色美人只等我來呢?況且我與賈璉的關係並不很厚,路上功夫忙忙的,他又再三索要定禮,難道女家反趕著男家不成。
我自己愈想愈疑惑起來,後悔不該留下寶劍作定,所以想起你寶玉,細細問個底裡才好。
賈寶玉:你原是個精細之人,如何既許了定禮,又疑惑起來,你原說只要一個絕色的,如今既得了絕色便罷了,何必再疑呢?
柳湘蓮:你既不知他來歷,如何又知是絕色呢?
賈寶玉:她是珍大嫂子的繼母帶來的兩位小姨,寧府喪事,我也去了,在那裡和她們混了一個月,怎麼不知,真正的一對尤物,她又姓尤。
柳湘蓮:(跌足)這事不好,斷乎做不得了!你們東府(寧府)裡,除了門口那兩個石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會乾淨。
【寶玉聽後,臉紅了……
柳湘蓮:(自慚失言,連忙作揖)我該死,胡說,請寶兄弟原諒、海涵。還望寶兄弟好歹告訴我,尤三姐的品行到底如何?
賈寶玉:(笑了,且有點玩世不恭的樣子)你既深知東府,又來問我作什麼?只恐怕連我也未必乾淨了。
柳湘蓮:原是我自己一時忘情,失語,好歹別多心。
賈寶玉:(笑罷)何必再提,這便是有心了。
(說完,便從座位上起身,似有送客之意)
【湘蓮起身,作揖辭別寶玉。
【寶玉讓茗煙送客至門廳,湘蓮向茗煙打聽賈璉與尤二姐新房地址。
【湘蓮直奔花枝巷新房而來。
【湘蓮敲門,鮑二家的為他開門,並回報正在新房的賈璉。
【賈璉聞得湘蓮來了,喜之不盡,忙迎了出來,讓到內室,先與尤老娘相見。
柳湘蓮:(對著尤老娘,雙手作揖)晚生特來給老伯母請安問候!
【賈璉聽了詫異,心想,怎麼這樣稱呼。
柳湘蓮:(坐下後,邊喝茶,邊聊幾句寒喧話後便直奔主題)
客中偶然忙促,誰知家姑母已於四月間訂了弟婦,使弟無言可回。若從了二哥,背了姑媽,是非合禮。
弟在途中所贈鴛鴦寶劍,絕非金帛之訂,否則絕不敢來索取、但此劍乃系祖父傳代所遺,故爾懇請大哥仍賜回為幸。
賈璉:(一楞一驚,聽後如五雷轟頂)啊呀,我說老弟呀,此話怎講?定者,定也。原怕反悔所以為定。豈有婚姻之事,出入隨意的?這個斷乎使不得。
柳湘蓮:(笑了)雖如此說,弟願領責受罰,然此事斷不敢從命。
【賈璉還要想講些什麼,可氣得他又一句也講不出來。
柳湘蓮:(站起身來,手向外指)請兄外邊一敘,此處講話不便。
【兩人的對話,三姐在房內聽的清清楚楚,她明白湘蓮在府內一定聽了什麼流言蜚語,誤把自己當做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
【湘蓮說此講話不便,讓賈璉同他出去。如果賈璉一旦同他出去,講的也許會更難聽,賈璉必定無可回答,無法可處,況且爭辯起來,自己也無趣味。
【三姐在走出臥房前作下兩個決定:
一是阻止他們到外面講話;二是將雄劍留在鞘內作為送還訂禮,並留下雌劍自刎,以示清白。
尤三姐:(主意已定,連忙摘下劍來,將一股雌鋒從鞘內抽出,隱在右臂肘內,雄鋒留在鞘內,然後推門而出)
你們不必出去再議,現在我就還你的訂禮。
【三姐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裝有雄鋒的鞘遞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上一橫,只見血流滿地,傾刻間尤三姐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尤老娘嚎啕大哭,大罵湘蓮。
【賈璉忙上前揪住湘蓮,欲捆了送官。
【二姐止淚勸住賈璉。
尤二姐:人家並沒威逼,是她自尋短見,你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覺生事出醜,不如放他去罷。
柳湘蓮:(讓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場面嚇渾了,站著一動不動,呆滯了片刻,任憑他們罵和捆。二姐說話後,他才有所轉動,俯下身子,抱住三姐大聲哭了起來)三姐啊,我是真真不知你是這等剛烈的女子,真真可敬,可愛,是我沒福消受。
【湘蓮一直哭到三姐與雌劍一同入殮,又撫棺大哭一場,方昏昏默默告辭而去。
湘蓮一路搖搖擺擺走著,腦子裡還想著原來尤三姐真是這樣絕色標緻,又這等剛烈,自悔不及,信步走來,也不知到了何處,便倒身昏睡過去了。
【湘蓮在睡夢中與三姐相會:
尤三姐:(三姐一手捧著鴛鴦劍,一手捧著一卷冊子,邊哭邊向湘蓮走來)
妾癡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報此癡情。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虛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相別,故來一會,從此再不能相見矣。
(三姐說完,又向湘蓮灑了幾滴眼淚,便要告辭而去)
【湘蓮不捨,忙欲上來拉住三姐。
尤三姐:來自情天,去由情地。前生誤被情惑,今既恥情而覺,與君兩無干涉。
【三姐說完,一陣香風,無蹤無影了。
柳湘蓮:(放聲大哭,不覺哭醒,與三姐相會,原是在夢中)
(睜眼看時,竟是一座破廟,旁邊坐著一個盤腿而坐的道士在捕捉身上的蝨子)
請問師傅,此系何方?仙師何號?
道士:連我也不知道,此系何方,我系何人,不過暫來歇足而已。
【湘蓮聽了,不覺冷然如寒冰侵骨,便用右手出鞘中那股雄劍,將萬根煩惱之絲一揮而盡。
【湘蓮隨那道士出家去了。
ーー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