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記者 / 游宏琦 專訪報導

每個傳奇,總有一個緣起!

是經歷那些事?為何成就了一個人?

還是因為這個人本有的生命品質,將一切的理所當然變成如此不平凡?

兩岸醫界/海峽兩岸雜誌記者追蹤採訪了台灣第一位潛心於唐卡藝術的年輕畫家~心靈旅者 謝克駿。

什麼是唐卡?
將佛像繪製於布疋上掛在牆上就是唐卡嗎?
還是那由內而外整齊工整對稱的幾何圖形,於交疊中再勾勒出一些藏文梵字、種子字,這俗稱的壇城曼陀羅就是唐卡?

時輪金剛壇城曼陀羅
做各種視角觀修的立體壇城

唐卡藝術,目前從文化背景來說,普遍指稱為藏族傳統繪畫藝術中的一個獨特項目,就是在布上作畫。
然而從布疋上到寺院中的牆上、岩洞壁上、石頭上的彩繪、版畫、沙壇城,許多地方都可以看見其影跡。
內容源自於宗教卻也涵蓋生活衛生、醫藥,是生活更觸及心靈,題材包羅萬象象,被推崇為藏族文化的大圖集與百科全書。

但是若只框架在藏族文化您又小看了它。

印度瑜珈的七重脈輪,近代崛起的新世紀心靈療癒、金字塔上的智慧之眼、中國道家的地水火風四大元素;東南西北中、木火金水土,方位與五大元素,這些與唐卡彼此之間又有著許多微妙的關聯與影跡。

什麼是唐卡?

引用藏族著名畫家勉拉.頓朱嘉措(15世紀 sMan Bla Grub rGya mTsho)所說:

賢者察其根本的本質與式樣

愚人觀其表像的顏色與光澤

孩童們則欣賞著飛鳥與林木

唐卡藝術,目前現有存世的最早作品,根據台灣蒙藏委員會於2016年八月所彙整出版的一書「唐卡藝術」中所摘錄,一般推認為大約是西元十世紀的作品,該幅唐卡目前收藏於薩迦派薩迦南寺所收藏的無量壽佛。

唐卡單純是一幅畫嗎?
論其擁有的神聖性與宗教意義上的價值實在難以去衡量與估計!

但若論其收藏價值,藏家在拍賣會上落槌買入後,會有多少增值空間?
我想那又是另一個有趣的專題。

藏傳佛教之尊,尊貴的四十一任薩迦法王台灣之行
以時輪金剛,震動了年輕畫家伏藏已久的心靈之眼

當記者問及謝克駿為什麼會由西方美術轉而學習唐卡創作?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非常的~不科學!

謝克駿的回答是:有一道金色的光由時輪金剛壇城、由薩迦法王的眉心射入了我的心間,我頓時覺得我過去所學一切無用。我訝然臣服於下!

第四十一任薩迦法王

畢業於台南師範大學美術系的謝克駿,原本一如既往師校畢業後便進入教職,一日日的從事教學日常,但是心中總有一份不安與蠢動,在靈魂深處總覺得無法得到安頓,當時只覺得是心中那個浪漫學人的藝術魂在作怪。

隔年,他毅然離開了教職安穩的環境,投入高雄師範大學研究所,希望透過學術研究開啟另一扇窗,所以走入藝術理論學門。
當時作為謝克駿的論文指導教授,洪上翔老師本身就是東方圖像美學的分析者,也是榮格學派的信仰者。

 

在老師的影響下,自然也研修了榮格的分析心理學、集體潛意識的原型、個體化進程、共時性等理論。希望以此成為養分為畫作注入與心靈相關的元素,希望能刻畫出感動人心的創作。

 

在研讀查找種種帶有象徵意涵的符號資料的過程中,發現了一禎方圓形被稱為曼荼羅的圖像。

斑爛的色彩,細密的筆觸,華美的描金,一切令人難以理解的濃縮佛教梵文、種子字元號,都深深吸引著他心底的眼睛。

但此時的謝克駿是一個尚未入門的宗教小白,更別說對佛教中慎密難解的藏傳佛教,然而此刻的他渴望想瞭解曼荼羅,想分析祂,解讀祂。翻找過去的心理學知識卻以不得其門而入。

謝克駿表示:

當時沿著榮格的線索,最終他接觸了藏傳佛教中許多壇城曼陀羅;華藏世界、五方佛、各種金剛壇城,試著從圖像裡解讀、轉譯出符碼的象徵語彙。

其中發現了二維平面曼荼羅裡的三維空間呈示,以及有如歐普藝術一般將時間分段的視覺錯視感。
時輪金剛的《時輪金剛曼荼羅》在此時此刻已經悄然進入我的心緒之中。

 

後來就在碩士論文<繪畫平面之時間與空間觀-時輪金剛曼荼羅藝術研究>撰寫之際,記得那年是2008年的八月;有人捎來訊息告知:薩迦派第四十一任法王將到台灣親傳<時輪金剛大灌頂>,地點在高雄。

 

這份從印度遠方帶來的恩賜,是我第一次親眼見時輪金鋼沙壇城,也是第一次看見在法會現場上,

看見壇城上掛滿著大幅巨大的莊嚴唐卡,尤其是那些巨幅唐卡上的描金。


對!金色閃耀的金色;

就是那種閃耀光芒!充滿靈動的描金!

原來時間是一種可以觸及的感動。

2008年時輪金剛法會現場

在法王傳法灌頂的法會進行當中,好幾次在喇嘛唱誦的相續咒音中;
仿佛時間與空間就在這壇場中交錯且靜止。
時輪金剛的壇場與法王的眉心,猶如有一道金色光防射進了我的身心。

此時接受採訪時的謝克駿,倏忽由激動轉為沉靜……。


這時的記者看著謝克駿;似乎可以從他眼中看到一份寧靜與一抹哀傷。
或許也是這一份深沉且靜謐深邃的感動,

造就了日後願意離鄉背井前往尼泊爾、前往印度朝聖拜師、學習彩繪唐卡的動力。

 

唐卡中的顏料與元素

關於唐卡中顏色的使用與元素,謝克駿繼續娓娓道來:

 

金色,一直在東西方扮演著特殊的角色,作為一種顏料(泥金),它被視為是非色彩是名色彩,因其材料複雜的製程與本身價值的貴重,繪畫上,在西方見於聖經手抄本的小裝飾,東正教聖人的頭光;在東方見於中東伊斯蘭細密畫局部,唐代青綠山水山稜描線,對於喜愛用金的日式膠彩岩繪,也僅是在圖中點綴黃金而已。

而唐卡,卻滿是黃金、滿是莊嚴;滿到令人炫目,滿到令人俯首。

我突然覺知到,滿天菩薩如雲朵,雲朵所鑲之金邊,那不正是「光」嗎?

我後來回憶起當時四十一任薩迦法王在高雄那場《時輪金剛》的灌頂法會,

整場灌頂法會就是在光的沐浴下進行著。

 

因為人生經歷了這麼奇妙的一期一會;最後我的碩士論文也順利產出。


相應著榮格理論裡的「共時性」,我帶著滿滿的信心通過了論文的口試,而時空之輪也在此時,也將我與唐卡繪畫緊緊的融合交織在一起。

謝克駿,在完成碩士論文之前曾在台灣具有三百六十年歷史的南鯤鯓代天府做過田野調察,並且於27歲時就以設計師一姿,參與了廟方非常重要紀事。


記者就順著此話題詢問謝克駿,您有沒有覺得:

問題1「在冥冥中,是否有著南鯤鯓代天府五姓王爺的牽成呢?」
問題2「你如何能夠以一位尚未畢業的碩士生身份,承擔起由南鯤鯓廟方號稱籌建半世紀,並對外表示用了萬兩黃金「玉皇大帝凌霄寶殿」~

由你擔任大殿外牆那50幅青鬥石雕刻的「當代浮世繪」設計及監工?」

 

謝克駿除了回答記者以上問題,並且道出驚人的秘密,他回答道:「我過去曾一度懷疑這些民間信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

我當時還是一名碩士研究生,當我接到建築師的委託時,我認為對附近居民的生活型態作田野調查,畫設計圖這個部份是我的本職學能,建築師要什麼?

南鯤鯓廟方要什麼?

這對我來說真的不難!我還親自前往福州青鬥石石雕工廠,作現場監工。

過程中與建築師的溝通也非常順利、包括審稿都一次ok。」

南鯤鯓靈霄寶殿 青斗石設計圖
建築師審稿後交付石板刻印
福州青斗石廠

謝克駿進一步表示:

金色的凌霄寶殿除了金碧輝煌,雖然同樣是以金色來呈現了富貴、權威。

但在南鯤鯓的五姓王爺更教會了我;認識了台灣人、應該說是整個華人社會,對神祕力量的渴望與對神明信仰難以割捨的感情。
凌霄寶殿裡面是象徵無上至高的玉皇大金闕,更在廟前廣場上看到一群又一群的庶民,這些謙稱自己是蟻民的平民百姓卻試著透過啟靈降駕,將自己化身為各種王爺神尊,以此為榮。

那如潮水般的各式陣頭,拿香的信眾還有步罡踏陣的乩童;在裊裊香煙與鞭炮聲中雜遝相疊。

殿內絕對的莊嚴與肅穆與廣場芸芸眾生的動盪吵雜竟然可以共存。

南鯤鯓是世人蓋的廟,凌霄寶殿萬兩黃金是世人花的錢。


各種呈現於表面的實體其實全是人為的操作,但是神明卻運用他完全的靜默來傳遞他神奇的教化力量!

 

神明,並未真的從神像口中說些什麼!

信徒,卻在其中得到自我救贖與療癒。

 

當時我就在想,我是一名畫家!
我在心裡一直向南鯤鯓五府千歲詢問:我要如何能畫出具有療癒人心、如何破迷開悟、如何破邪顯正的畫作?

我認為,我幫南鯤鯓凌霄寶殿完成了五十幅青鬥石的石雕浮世繪創作。

南鯤鯓的五姓王爺,一直在我背後默默的支持我幫助我引導我;甚至讓我在尼泊爾學畫時,遭逢了2015年四月當地可怕的超級大地震,我卻得以倖免於難。並且買到機票平安回到台灣。」

南鯤鯓凌霄寶殿

最後記者得到的答案是:

「五府千歲幫助台灣年輕人,去尼泊爾學畫西藏唐卡。」

 

《踏上另一段人生的旅程前往聖地》~尼泊爾取經

 

大圓佛學會是08年謝克駿在參加薩迦法王灌頂時結識的,也是他後來持續接觸佛教藏傳密宗法要的重要管道。

隔年他皈依了佛學會住持多傑洛本仁波切,中心一位何師姐,她也是當時佛學會的會長,由她主動提起問謝克駿要不去尼泊爾走走看看,哪裡應該有能學習與發展的東西。

 

但是直到2014年春,他與何師姐和另一位擔任醫師的師兄,才正式踏上了尼泊爾國土。謝克駿與師兄姐來朝聖的立場不同,他是要來尋一個,能繼續延續藝術生命的夢。但在與師兄姐一同朝聖的旅途中,在心理思考的是方向在哪裡?

未來要怎麼走?當時也尚未完整的想法。

 

師兄姐停留兩週後陸續回了台灣,留下謝克駿獨自在尼泊爾尋找,在這個充滿象徵符文的國度裡,到底能在象徵中解讀到什麼?

 

走著走著,尼泊爾金黃色大佛塔上的智慧之眼似乎給了他創作的靈感,他想要畫出具有神聖性的圖騰。眼前出現的又是滿滿的金黃色!

 

謝克駿希望能夠繼續留下來,與師父多傑洛本仁波切連繫後,師父連忙請向尼泊爾當地的友人幫助,在師父友人的引領下,他們來到雪謙寺的唐卡繪畫學院。

謝克駿向院方說明來歷,而當時院方表示可以接受外籍非出家眾學習唐卡,但需要花費大約六年的時間才能有畢業資格。

他心想,六年時光不算短,回首參觀學院中的學生,大多是非本科生入行,因此皆從基本花卉描繪開始學習筆法及基本繪色,而這些早已在國中小階段習過的東西,慎思著是否值得花六年時間從頭開始。

 

帶著遺憾回到飯店,被放空的房間似乎在向自己宣告,徒來一場了。

在盤算著回程的機票時間中,電話聲響起,一頭是來自蔣揚貢噶喇嘛的邀請聲:

「要出來喝茶嗎?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貢噶喇嘛是一位西藏師範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喇嘛,因為學識淵博,中文講得極好,所以長年隨侍在祿頂勘仁波切身邊,此次貢噶喇嘛也是為了幫仁波切辦理唐卡繪製之事,才從印度來到尼泊爾,恰巧在塔立寺與謝克駿認識。

他沮喪想著,兩三天後便要回去台灣,何不趁機,再與貢噶喇嘛見見面。

介紹我與蔣揚彭措老師認識的蔣揚貢噶

尼泊爾大佛塔旁,林立五樓層的頂樓餐廳,他們在喝茶相談不久後,迎面走來一位白面書生樣的藏人,氣質非凡,他就是貢噶喇嘛這次來,承替祿頂勘仁波切的交囑要來與之見面的畫師「蔣揚彭措」畫師。

彭措先生出生在熱貢市,是正統傳承噶瑪噶日畫派的傳統唐卡畫師,一番介紹後,彭措先生指出目前唐卡分有三種風格為:噶瑪噶日、勉日、拿瓦任(尼瓦哩)等(日為藏文的寫的音譯,即中文的畫字)。

大略為,噶瑪噶日畫風較為淡雅,留白甚多,用色多為中間調性。

勉日,為拉薩地區,屬宮廷繪畫的一種,用色妍麗,裝飾繁複。

拿瓦任(尼瓦哩)為尼泊爾地區的當地畫風,色差極大,偏愛漸層暈染,品味相對具異域風情。

相談甚歡下,彭措先生答應教導噶瑪噶日派傳統繪畫,而謝克駿教他中國傳統水墨畫技法並用電腦繪圖幫他繪製幾面重要的logo。彼此竟然如此談定了

如同沙特的論點,存在先於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