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方華

「春花開盡見深紅,夏葉始繁明淺綠。」夏初,石榴花開。那一朵朵紅豔的花兒,仿佛一朵朵小小的火焰在枝頭燃燒,給人以激情,也預示著一個火熱日子的來臨。

中國人歷來喜歡紅色,它是喜慶、吉祥、火熱的象徵。而滿枝頭盛開的石榴花,以它的紅紅火火營造出一份國人的喜愛。於是,在鄉下人家的庭前院後,你常可見到石榴樹的身影。花開時節,這一樹樹紅豔的花朵,也將尋常的鄉村襯托出別樣的風情。

白居易有一首《題山石榴花》這樣寫道:「一叢千朵壓闌干,翦碎紅綃卻作團。風嫋舞腰香不盡,露銷妝臉淚新乾。薔薇帶刺攀應懶,菡萏生泥玩亦難。爭及此花簷戶下,任人采弄盡人看。」在詩人的眼裡,石榴花宛如紅綢剪紮而成,又如美人淚後展顏。它不像薔薇帶刺、蓮花生於泥池難以把玩。它生長在尋常人家的簷戶下,任人採擷任人賞。真好似那在鄉野村舍間出沒的青春女子,不矯情,不做作,落落大方,淳樸自然。

石榴花瓣如絹,於是有人說石榴花像舞女的裙裾,真是貼切。梁元帝的《烏棲曲》中有「芙蓉為帶石榴裙」之句。據說,石榴裙的典故即由此而來。至唐時,石榴裙已成為一種流行服飾,尤其年輕的女子特別喜歡穿著。唐詩中對此有許多描寫,如李白的:「移舟木蘭棹,行酒石榴裙」;白居易的:「眉欺楊柳葉,裙妒石榴花」;杜審言的:「桃花馬上石榴裙」;萬楚的:「紅裙妒殺石榴花」;武則天的:「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等。

石榴裙不單指裙子的款式,因為古時染紅裙的顏料,也主要是從石榴花中提取,因此人們也將紅裙稱為「石榴裙」。久而久之,「石榴裙」也成了女子的代稱,人們形容男子被女人的美麗所征服,就稱其「拜倒在石榴裙下」。紅得似火的石榴花,也真易讓人聯想到男子對異性的熱烈追求和嚮往呢。

郭沫若在一篇題為《石榴》的小文中寫道:「最可愛的是它的花,那對於炎陽直射毫不避易的深紅色的花。單瓣的已夠陸離,雙瓣的更為華貴,那可不是夏季的心臟嗎?」

「夏季的心臟」,這樣的比喻可不是常人的想像。如此去看石榴花,我們分明看到了一顆顆熱烈的心跳,活力而激情。

農曆五月,是榴花開得最豔的季節。綠葉蔭蔭之中,石榴花燃起一片火紅,燦若煙霞,絢爛之極。五月因此又被雅稱為「榴月」。五月石榴花的花神,即是傳說中驅邪鎮鬼的鍾馗。

看過一些鍾馗的畫像,其耳邊大都插著一朵豔紅的石榴花。開始莫名其故,後來得知,鍾馗生於五月初五,正值石榴花開豔濃之時,又因為鍾馗的性格剛正如火,與火樣的石榴花非常貼切,故古人尊鍾馗為「石榴花神」。現西安市將石榴花定為市花,即因為鍾馗是西安人的緣故。

元代的劉鉉在一首詞中寫道:「垂楊影裡殘紅。甚匆匆。只有榴花、全不怨東風。」春將盡,花盡殘,只有榴花迎風綻放如火。雖然「石榴花發街欲焚,蟠枝屈朵皆崩雲。千門萬戶買不盡,剩將女兒染紅裙」的炫麗之景我們難以一睹,但一樹榴火灼灼紅的美色還是尋常可見。且趁榴花開,讓我們在那枝頭一朵朵跳動的火焰中,感受一下季節的心跳、生活的熱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