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高和義
「白石砬子」
距我家前方兩華里遠的南大山,是我從小天天望著它,太陽西下時西端山坳處投下一斜道陰影,那時常用它判斷時間;當厚雲壓頂時,便知道風雨就要來臨。在山前坡的頂端,有一座15丈高10丈寬的灰色大石砬子,懸崖峭壁入雲擎天、雄偉玄秘……山南幾十裡外就能遙望到它。當年還有人在砬子上供奉仙靈,人們稱它為「白石砬子」。
前幾年採石頭修小梅河護坡,砬子已被削平不復存在了。
數十年後的今天,山頂上還殘留有當年「白石砬子」的底座遺痕。家鄉人或遙或近望著它,都頻頻回顧當年它的雄偉的氣派,和深切的鄉土之愛。如今這個長白山餘脈,已是柞林遍佈,翠柏成蔭的天然浩闊的遊賞公園了。
一年四季,時常有遐邇遊客光臨。轎車、行人往來絡繹不斷,登山欣賞「白石砬子」的原址,吟詩聯對、撰文,贊今憶舊。有的回憶敘說它當年的尊容、細節和情形,引人入勝。……
大杏樹
在家院的西倉房後有一棵五米高、枝杈茂盛的大杏樹,在住房的炕上就可看到它伸向廂房頂上的枝杈,密集而多彎曲岔嵖岈。有幾枝丫杈由於看長了都十分眼熟。每當盛夏,它的果實累累掛滿了樹枝,它直到熟透落地也是綠色的,跟生果一樣,果子裡邊都已經軟熟十分香甜可口。或許因之才叫「賊不偷」杏,一直享用了多年,到後來就老枯而死。五十年後的今天連房舍都改建了,地貌已是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一點點往日零散的回憶。
住在後屯的同族我三嬸,每年這棵杏子熟了的時候,都領著她的小女兒春桃,擓著筐到我家來摘杏子。
「這杏子,都熟透了,甜的像蜜糖罐似的,表皮還是確綠,真乖呀!……」春桃堂妹,摘滿滿一筐杏子,高興地說。
「要麼,為啥叫『賊不偷』呢!」三嬸笑著說。
臨走的時候,把我摘的那一筐杏子,捎給三叔,讓三嬸告訴我叔:「這是我孝敬他老人家的,請叔叔笑納!」那年我才6 歲,我的這個舉動,引起了媽媽、三嬸的一陣大笑,和嬸嬸的連聲讚歎。
那年過大年時,三叔給我送來三件禮品:一隻自來水鋼筆、一個厚厚的習字本,還有一盒冰糖塊兒。他拉著我的手,親切地笑著鼓勵我好好學習寫字,念書、孝敬父母……。
「半拉山」
在床上休息,猛然回想起兒時家鄉東山上北望,遙遠的北邊地平線的視野盡處那一脈丘陵,起伏綿延影影綽綽,由於距離20華里,天空伴有淡淡薄霧,一半新鏟劈的半拉山,在中午的太陽映照下黃淡而光亮,遠遠就望得見,十分耀眼。
偽滿時期鋪鐵路開劈的半拉山,如今又映入我的眼簾。那是天真的幼年時代,在窮困的家庭中,在山野裡奔跑挖菜割柴的情形。鄉土之情是純潔無暇的,儘管那一段日子窮困潦倒,然而留下來的依然是念念不忘。兒時,一年春夏之際。一天我和姐姐在東山上的田地裡剜野菜,休息時,我們跟父親坐在田地的路旁歇息,望著北邊的半拉山,一聲汽笛的吼叫聲傳來,一列黑色的列車在那半拉山縫裡疾馳而過,不一會就不見了,在半拉山的長嶺上空,留下了段段漂浮的黑煙,轉眼之時,那列長長的火車,就蹤跡全無了。
父親見我們看得出神,給我們講了這條鐵路的來歷:日本鬼子侵佔東北之後,為了掠奪中國的財產資源,抓民夫勞工建造了這條鐵路。喪失了主權的國家,當了亡國奴,就得聽人家的了,這條鐵路,都是中國的勞工苦役所修成的,他們用來強掠我們的資源……。當時我們還有些不能完全聽懂這些憤怒的話語……。那時每年農曆臘月二十三日,過「小年」時,送皂王爺升天,家家辭皂時,父親都虔誠地祈禱囑咐:「灶王爺升天奏一本,教日本鬼子快點完蛋,滾出中國!……」
他老人家,年年辭皂都是這樣囑託祈禱無誤,一直到二戰結束中國光復。那時我們孩童過年玩時,也這樣效仿祈禱。
日本侵略我國東北十四年,那是茹苦含辛的十四年!是我們代代也不能忘記的國恥。國家落後就要挨打,我們要牢記這個沉痛的歷史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