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台灣 面向大陸 放眼世界
炎炎夏日,酷暑難當。心燥神煩之季,捧一卷詩書在手,不失為消暑納涼之一上方。
元朝的翁森有一組《四時讀書樂》,其中的《夏》詩,單道夏日讀書之美妙:「新竹壓簷桑四圍,小徑幽敞明朱曦;晝長吟罷蟬鳴樹,夜深燼落螢入幃。北窗高臥羲皇侶,只因素稔讀書趣;讀書之樂樂無窮,瑤琴一曲來熏風。」
綠林縈繞,門窗微敞,北窗之下,翁老先生捧書高臥,這樣一個場景,何等閒適快意。掩卷之時,晝可聽蟬鳴,夜可觀螢舞,真是涼風習習如瑤琴一曲了。
居住在現代都市,自然難覓古人「新竹壓簷桑四圍」的環境。但只要窗前有一叢綠意婆娑,身邊有一杯氤氳相伴,一卷在握,自然也可入古意,進幽境。所謂「文章是案頭之山水」也。
俗語:心靜自然涼。而夏日讀書,自然是心靜的最佳方式。當我們的神思隨文字的遊走虛步古今、神遊八荒,那夏日的炎熱與枯燥,自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屏擋在時光之外了。
清人張潮在《幽夢影》裡說:「讀史宜夏,其時久也。」因為史書厚重綿長,正好與夏日之長契合,是為有此之說吧。個人倒認為,夏日最宜讀的是長一點的小說,情節跌宕之間,最易讓人暫時脫離炎炎現實,進入文字營造的世界。其次當是散文、詩詞,那些清新的文字、詩意的想像,本就像夏日裡的縷縷清風,撲面清爽,吹襟入懷。
看過一幅古畫,畫中一古樹冠天,樹蔭之下,是一袒胸露腹之人依石半臥在竹席之上,其身邊是一壺一扇,其手中是一卷在握。站在畫前,立感山風習習,涼意頓生。
夏日讀書,相對於其他季節來說,當是最隨性的。可如翁森胡床高臥,可如古畫之人席地仰誦,可案頭靜坐翻卷,也可閉門深鎖裸讀。
魏晉時的竹林七賢之一劉伶,夏日在家中經常不著一衣地讀書飲酒寫作,時人有非議,他不以為是,反說:天地是我屋,屋是我衣裳,爾為何鑽入我襠?
夏日裸讀,非放蕩不羈的古代文人騷客之為,現代大家也曾以此方式消夏呢。比如林語堂在其自傳《我來台後二十四快事》中雲:「華氏表九十五度,赤膊赤腳,關起門來,學顧千里裸體讀經,不亦快哉!」
裸體讀書的目的當然是意在可清爽隨性地讀書,而非裸體。夏日讀書本為雅事,是尋求「心涼」的一條佳徑,若不能靜下心來,弄出些浮華的樣式,反會增加一份燥熱。
「夏讀書,興味長。荷花池畔風光好,芭蕉樹下氣候涼。」夏日讀書,既除暑熱,又長見識、活思絡,在帶我們進入一種文字營造之清涼世界的同時,甚乃達至一種超越自然的禪定境界,何樂之有。